第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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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牧倾华说的近期谋反还真的非常的近。

    崇元七年秋,镇亲王李继则谋反,领兵三十万出徐安,一路高歌猛进,所过之处降者无数,稍有反抗都被他铁血镇压。

    蛰伏了二十多年的野心一朝爆发,裹挟着腥风血雨,累累白骨,天下乱了!

    消息传到朝中,安逸了几十年的朝堂炸了锅,震惊的有,愤怒的有,不敢置信的有,更多的却是惊慌失措。

    少有的几个能勉强维持镇静的老臣也为主战还是和谈吵得不可开交。

    就在所有人都乱成一锅粥的时候,年轻的帝王举起了手中的长剑,雪亮的光芒闪过,镶金的龙椅扶手处竟硬生生的被砍下一块,拳头大的,雕刻的精致之极的龙头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几圈,众人屏息之中,叶重澜的声音冷且沉,瞬间爆发出的杀气让整个崇明殿仿佛化成冰窟。

    “逆臣贼子!祸乱天下!!杀!!!”

    随着皇帝杀意凛然的一句话,整个朝廷终于运转起来了,原主毕竟经营了好几年,还是有些底子在的,一开始镇亲王那边能够每战必赢,自然有兵强马壮的原因,但更多的却是对方占了先机,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而随着时间的流逝,等朝廷这边反应过来,一个又一个部署慢慢安排下去,镇亲王那边也就未必如一开始那般平顺了,但就算如此,三十万大军一路南下,士气高昂,如出笼的猛虎一般。

    因为早先牧倾华的那句提醒,叶重澜还是做了一些安排的,只是所有的安排在镇亲王所率领的三十万精兵面前都有些不够看了,命令各地回援京师的旨意还在路上,可敌人的行军速度却很快,一路上连一次像样的抵抗都没遇到。

    繁花似锦的京城笼上了一层灰,百姓们人心惶惶,一个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回,大臣们的眉心也是越皱越紧。

    唯有叶重澜不为所动,他在等,等牧倾华的消息,自从战乱爆发后,他就再没回来过,叶重澜虽然信任他的本事,却也不免担心起来。

    而被叶重澜所担心的牧倾华却是吃得好喝的好睡的好,除了不得自由之外,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,而自由这东西对于一个资深宅男来说也不是必须的,总之他的日子还是很不错的,好像外面的那些风雨和他没有半点干系。

    事实上,也确实是没有干系的,如果现在的皇帝不是叶重澜的话。

    镇亲王一直没有放弃拉拢牧倾华的打算,尽管对方既不答应也不拒绝的暧、、昧态度让他不喜,但他背后毕竟站着一个青峒观。

    他并非真正的莽夫,青峒观那种不表态的做法他当然明白,无非是打着不涉红尘的名号观望形势而已,无论最后赢得是谁,青峒观的那群老的成精的人都是胜利者,青峒观的地位高高在上,永远不变。

    李继则虽然恶心他们,但他现在正是关键时期,绝对不是和青峒观撕破脸的好时机,而等到他拿下京师,坐上皇位之后,那些人,哼!

    这一路上别人都在打仗,唯有牧倾华该吃吃,该睡就睡,一点都没受到影响,弄得那些跟在李继则后面出生入死的将士都有些嫉妒了,李继则拉拢不成,召见他的次数也少了,在他看来青峒观旁观也有旁观的好处,虽然没有站在他这边,却也没有倒向皇帝,暂时来说,也算不错了。

    恐怕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,在他眼中,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牧倾华,会将他的每一个部署,每一步走动都了解的清清楚楚,然后再一字不漏的密聊给叶重澜。

    于是,在三十万反军势如破竹的十九天之后,他们开始行动受挫,有了较大规模的伤亡。

    李继则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,就算是百战之师也不可能每战必胜,何况这是一次谋反,他那皇帝侄儿并非尽失人心的昏君,这场仗他并不奢望会全程顺利。

    镇亲王起兵的第二十天,派去攻打范县的一万人马在中途遇伏,全军覆没,连一个活口都没逃出,此后半个月之内,反军人马屡屡受挫,一次两次可以当做偶然,两次三次也能勉强不在意,但次次都如此,李继则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军中有内奸了。

    能够做到这种地步,这个内奸的身份肯定还不低,一些事情可是只有亲信才知道的。

    李继则越想越惶恐,他甚至顾不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,将身边的心腹官员都彻底清查了一遍,结果当然是查不出什么来的,反而让人心渐渐不稳起来。

    京城,皇宫。

    叶重澜再次从牧倾华那里收到一条消息之后,终于做了一个决定,他要御驾亲征!

    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,他信奉的是主动出击。

    这个想法其实早在镇亲王谋反那天就有了,奈何朝中大臣都出言反对,什么天子之尊不可涉险的道理说了一大堆,叶重澜被吵得头疼,也就暂时歇了心思。

    可现在不一样,因为牧倾华暗中传来的消息,他颁发下去的几道命令,几乎处处都让反军受挫,让他颇有一种运筹千里之外的莫测高深之感,朝臣们看他的目光多了一层敬畏。

    总觉得皇帝更加的高大上了有木有!

    反对的人少了,皇帝的这个决定终于通过了,叶重澜感动坏了有木有!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握剑了啊,大半年了,他骨头都快松了,最最重要的是,他的剑终于可以见血了!!

    背对着众人,叶重澜笑的阴测测的!

    就在叶重澜下定决心大干一场的时候,来自刘太后的一个邀请差点让他壮志未酬身先死了!

    谁也没想到刘太后会给皇帝下毒,更没有人会想到刘家竟有这个胆子敢谋反,整个后宫内廷都被控制住了,要不是叶重澜身上带了牧倾华给的小药,要不是叶重澜并非真正的李歆元,而是来自西湖藏剑的叶二叽,要不是因为要去战场了,所以将轻重二剑给打造了出来随身携带着,恐怕叶重澜又要去轮回了。

    那一天整个内庭后宫都被血色笼罩了,当救援的禁卫军,和收到消息的官员赶到的时候,就见皇帝拎着一把足有半人高的重剑,一身血衣,踏着满地的鲜血走出来。

    他的面色并不是很好,还带着中毒之后的青白,可那一身凛冽森寒的杀气,足以让任何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胆寒。

    没有人去问太后怎样了,刘家怎样了,这一天之后,两者都不会再存在。

    牧倾华知道这件事之后,费了好一番心思才瞒过了所有人的耳目,出现在他面前。

    彼时,叶重澜已经不在皇宫,而是带了几万的军马往西而来。

    夜深人寂的帐篷里,牧倾华戳着他的额头,满脸的不高兴,“都说让你小心了,还弄成这样,你没长脑子吗?!”

    叶重澜苦笑,“我哪知道太后会突然来这招,下毒不是那位珍妃的专利么,谁想珍妃死了就换成太后了,原主这一劫怎么都躲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!”牧倾华眉头皱的紧紧的。

    “还能怎样!”叶重澜摊手,“太后把齐王的死算在我头上了,也知道大皇子是齐王的种,先前为了孩子的安全将人弄出宫,之后就打算杀了我给她孙子腾位子呗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这种时候?”牧倾华不解,“她不怕杀了你之后朝堂动荡,被镇亲王夺了位置?那可是白忙一场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估计他们之间也是有所勾结的。”叶重澜摸着下巴沉思道:“否则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杀我,可惜太蠢了一点,若是我这次当真死了,最得利的不是她而是镇亲王。”

    牧倾华想了想,又想了想,实在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不耐烦,索性也就不理了,直接从包包里拿出一些小药来逼他喝下,这也是他来这的主要目的。

    中毒什么的他不放心,总要亲自确认一下才好。

    至于那些时时刻刻想着害他的人,牧倾华表示,还是早点解决吧,他忽然就没了继续拖下去的心思。

    崇元七年十月,皇帝的御驾亲征给反军带来了巨大的压力,因为没能以最快的速度南下京师,各地的援军也陆陆续续赶来,战争持胶着状态僵持了下来。

    外面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,镇亲王内部也不甚太平,那个内奸依旧没有找出踪影,他们的每一步每一个举动,都被对方料敌先机,克制的死死的,在接连损失了几路人马之后,李继则终于爆发了。

    他本就是个疑心极重的人,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保持着一定的防备,现在更是谁都在他的怀疑之中。

    李继则觉得有些恐慌,这是他打了几十年的仗都没有过的情绪,他能够感觉到,有一张巨大的网正慢慢的将他笼罩下来。

    不顾傅安等人的反对,他硬是杀了十几个怀疑的人,这其中不乏一些亲信,仗还没有打完,就拿心腹开刀,他的这一举动让身边之人心寒。

    事情还没完,让他夜里做些噩梦,让他精神力下降,身上怨气加深什么的,对牧倾华来说,还是可以很简单就做到的。

    现在这种关键时期,让主帅生个病也不错啊,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弄死了,牧道长表示,他真的不杀生!

    于是,因为牧倾华的不杀生而暂时保留一条命的镇亲王要倒霉了。

    每天噩梦什么的他还能承受,毕竟造反压力大,李继则觉得这还是正常的,只是那始终没有查出来的奸细让他如鲠在喉,之后一次病倒更让他的疑心升到了有史以来最高。

    他的身体从来就很好,即使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,精力充沛依旧如年轻人一般,他也一直注意自己的身体,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病?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,而大夫的一句话也证实了他的怀疑——并非简单的生病,他是中了一种能让人逐渐虚弱的药物!

    还能有谁!绝对是奸细,一个能威胁到他生命的奸细!

    枭雄大多是惜命的,李继则也不例外,军营中再次进行了一次大清洗,下面人心惶惶,士气逐渐低迷,而朝廷的援军却是日渐壮大,陈阳府中已经快有二十万军队了。

    李继则也是看得清楚形势的,在朝廷一次又一次早有预料的打压,而自己这边迟迟查不到奸细的情况下,他开始收缩兵力,准备和朝廷正面交锋,只要将朝廷最大的实力打散了,接下来的路无疑会顺利许多,倘若能够活捉或者杀了皇帝的话,那就更好办了。

    他从不认为他那皇帝侄儿是个什么将才,或许小聪明小手段的还有两分,但在打仗方面他自信这世上无人是他的对手!

    后来的“陈阳之战”从这一天起正式拉开帷幕,第一天,没有动静,第二天,没有动静,一连三天,无论西北军如何挑衅叫战,城内都毫无动静,军营之中的气氛渐渐变得浮躁,而他们的统帅却时时刻刻活在恐慌之中。

    自从中药之后,李继则将自己身边的安全指数提高了三层,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,就连一只苍蝇都别想近他的身。

    可就算是这样,他每天睁眼都会看到一个东西,或匕首,或鞭子,或一瓶剧烈的□□,每个早上都会端端正正的被摆放在他枕边。

    就算是心脏承受力再强的人,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会吓破胆,这说明什么,说明自己的这条命就在别人的掌控之中,说明那个暗中的人要杀他的话简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。

    李继则慌了神,每天都在疑神疑鬼,偏偏陈阳城内毫无动静,对方似乎在等着,等他彻底奔溃的那天。

    因为他的情绪,军营中的气氛越发紧绷,然后有一天,因为一个人的死彻底爆发。

    死的是傅安,李继则的左膀右臂,且死状极惨,全身的骨头都断了,被人硬生生的砸成肉泥,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,第二天死的是个将军,第三天死的是李继则的另一个心腹......

    军营之中人心惶惶,死人不可怕,毕竟都是刀枪剑戟里滚过来的,可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。

    军心浮动,高层人员又损失的厉害,这场仗还没开打就已经输了大半,陈阳的城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的,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李继则所有的部署都没用上,在傅安死的那天他或许就有了一些预感,所以当对面那个金灿灿的人举着重剑朝他当头砸过来的时候,他甚至是松了口气的,他已经半个月没有睡着觉了,每天每天的噩梦失眠让他的眼睛带上鲜红的血丝,整个人老了何止一倍。

    这下,应该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吧,虽然他有点不甘,他致死都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败的......

    在高层将领损失了七七八八的情况下,李继则一死,这支军队就成了一盘散沙,朝廷的军队虽然比他们少了好几万,但收拾起来毫无压力。

    这场叛乱,从开始到结束,只维持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,几乎成了一场笑话,李继则怕是连死都死不瞑目的。

    而叶重澜这个皇帝,也因为这场战争皇位坐的越发稳当,皇帝的声望提高了何止几倍,皇权隐隐的有盖过朝臣的势头。

    至少,叶重澜现在要做一件事,碰到的阻拦就绝对会比以前少很多。

    战争结束了,然后呢?然后当然是夫夫牵手把家还了。

    大佟的高宗皇帝是以为很有传奇性的一位皇帝,他少年继位,在位近三十年,除了早年的“福宁宫之变”“陈阳之战”外,大佟算得上是国泰民安了。

    高宗皇帝不算是个雄才伟略的帝王,但他绝对算得上是个明君,在他的治理下国家一天比一天富裕,百姓的生活也一天比一天好,归其原因则是这位皇帝很喜欢赚钱,而且还很擅长赚钱。

    他的赚钱不是那种剥削别人富裕自己的赚钱,而是打通西域,经营海上贸易,带着整个国家一起赚钱。

    他的一些想法,一些做法,让崇元年间的大佟朝的经济状况提高了何止是几十倍。

    高宗不是最英明神武的皇帝,但绝对是最会赚钱的皇帝,他治理下的国家也是最富裕的国家。

    而这位皇帝这一生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和国师之间的暧、昧□□了。

    高宗皇帝一生无后,他的后宫只有寥寥几个嫔妃,可以说是历朝历代以来后宫嫔妃最少的,而有心之人可以看出,自从崇元七年,国师进宫之后,就再没有过选秀之事。

    后宫彻底成为虚设,更有史官记载,帝与国师同寝同食,恩爱如夫妻。

    自然是有言官上折子进言过的,可皇帝一道圣旨,过继了几个旁系皇亲的孩子,放在身边教养,之后的宪宗皇帝就是其中之一。

    这道旨意彻底将言官的进言堵死了,没给任何人留退路。

    国师长生道人,世人传言容颜极盛,有仙人之姿,《国师列传》中也曾记载,道骨仙姿,神人风华。

    长生国师善医药,一生之中活人无数,唯有与帝王之间的暧、昧关系为人所诟病。

    不过别人的看法,是褒是贬,都与他们关系不大。

    叶重澜被困在皇宫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,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之后,才终于有了脱身的一天。

    两个人手拉着手终于可以逃脱牢笼,游遍天下了。

    无人的深山中,是一个人低沉的嗓音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真的把国库都搬空了吧?!”

    “没有,留了三分之一,终归是你治理过的国家,总要给你留点面子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“三分之一了,很不错了,比原主当初留给你的还多。”言语间,隐约多了一种肉疼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总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位刚刚登基的皇帝啊,孩子,你辛苦了,努力赚钱吧!

    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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